桑炎讨厌不惜命的人。

因为曾经的他，也有过这样的想法。

乌药是沉默的。

许久，她都是低着头的，始终没有抬头看桑炎一眼。

桑炎就这样继续挡着，脚步也未有挪动半分。

也是这时，他才注意到，乌药身上那被风吹的疯狂摆动的蓝色连衣裙裙尾下，有着一块块分布不均匀的灰褐色污渍。

桑炎皱了皱眉，视线往上扫，又看到了乌药的一双手手指、手心上也同样沾染了这种物质。

直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脑海，他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
只是。

乌药为什么要这样做？

刚刚在两人分开的时间里，乌药到底经历了什么！

“你……”

“你刚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，哈哈哈哈。”

没等桑炎把话说完，乌药突然开口了，也不知道为何她竟然笑了起来。

桑炎想看乌药此刻的神情，可她始终不肯抬头。

河边的风带着腥味。

这河本身就不干净，死鱼死虾不计其数，而现在因为是晚上所以掩盖了白天的土黄色。

虽然寻不到它的本色，但那原始的气味却是无法掩盖的。

乌药的笑声停了下来，她深深叹了口气，用着倜傥的语气问道：“你不会以为，我刚刚是要寻死吧？”

“难道不是？”桑炎眉头皱的更紧了，“别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，刚看你眼眶都红了，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。”

乌药摇了摇头，“确实是遇到了不好的事，所以我才来这坐坐吹吹冷风，想让自己冷静下来。”

“我发现，很多时候，人都是无能为力的。”

“不管自己本身也好，人生也罢，很多事，都无法反抗。”

“到底怎么样，才能寻到真正的幸福，撕碎这虚假的生活呢？”

那看似漫不经心说出的话，却让桑炎陷入了沉思。

他感觉奇怪。

这话。

不是那日在医院，少女和他说的吗？

可当时。

她的脸上是充满笑容地。

如今……

“遇到什么事了？”

“所谓的幸福，难道你一直没有找到吗？”

桑炎被风吹的有些冷，又看了看只穿了单薄一件的乌药，他下意识将双肩包放下往里随意取了一件外套，递给了乌药。

“别嫌弃，你先穿上吧，这已经不是冷风了这是寒风，入秋了夜晚会慢慢变的很冷。”

乌药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衣服。

她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污渍的裙摆和手上，摇了摇头道：“不了，再等会吧。”

“嗯？”桑炎有些不解，“难道你不冷吗？”

乌药没有正面回答他，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弧度，“让我坐在桥上吧，我和你说个故事。”

“哈？”桑炎呆呆眨巴眼睛看她，“你可别糊弄我，要是等你说完故事一跃而下那可咋办。”

闻言。

乌药又被逗笑出了声。

“你不也没多久的寿命了吗，和我一起又如何。”

“我靠！”

这特么殉情？！！

这话是桑炎没想到的。

不过虽然有些炸裂，桑炎却下意识回答道：“好。”

闻言。

乌药无奈摇了摇头，道：“什么时候，你才能对陌生人的话有些警惕，明知道我说的话有问题，你竟然……算了，没想到你竟是个傻子。”

桑炎只是微微一笑，“我和你一起。”

两人并排又坐上了桥梁杆。

其实桑炎是这样想的——

若是乌药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或者动作，他会迅速抓住她的手，然后接力将她抛上去，自己则落入水中。

他本来就是个时日不多的人。

能在此救上别人一命，也算是死前积攒功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