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枝有点不对劲。

颜诗蓝用人不疑。可当她察觉到这个人有问题，她也不会愚昧继续信任。

她喊了白霜。

“你替我看着点桑枝。”颜诗蓝道，“每次去厨房拿饭，都是桑枝。”

白霜道是。

翌日，桑枝拿了食盒去厨房拿早膳时，白霜跟着她到了厨房，快速上了附近的一株大树。

她隐身其中，居高临下。

而后，她从树上跳到了厨房屋脊，飞檐走壁快速离开了，先回到了松香院。

颜诗蓝正在逗弄奶狗。

院子里几个人商量，给这奶狗取名叫什么。

白霜假装在颜诗蓝卧房，替她整理床铺，从她的后窗出去，又从后窗进来，没人知晓她离开过院子。

“这是只母狗，叫雪儿。”程嫂。

颜诗蓝：“有些俗了。”

“叫栀子？也是白色的。”

“白糖？”

“米糕也是白色的，糯米、粳米都是。”

几个人议论起来。

颜诗蓝觉得糯米糕很不错，又黏糊又白，有点像在她们手边蹭来蹭去的奶狗。

“那就叫糯米。”颜诗蓝。

桑枝拎了早饭回来。

程嫂等人准备桌子碗着，颜诗蓝让半夏给奶狗糯米弄点吃的，她先回房去换件衣裳。

白霜服侍她。

“……一个穿玫瑰紫衣服的妇人，是大太太正院的管事婆子。”白霜低声告诉颜诗蓝。

颜诗蓝：“聊了很久？”

“几句话。”白霜道。

颜诗蓝：“有交接什么吗？”

“这倒没樱”白霜，“不过……”

“不过什么？”

“那婆子走了，桑枝在原地哭了。我看到她抹了眼泪，才往回走。”白霜道。

颜诗蓝沉默着。

“大姐……”白霜感觉自己多了，感情用事，恐怕会给颜诗蓝的判断造成困扰。

“继续盯着她。”颜诗蓝。

“需要提前处理掉她吗？”白霜又问，“以免酿成大祸。”

“先观察几。”颜诗蓝，“若她执迷不悟，那就宁可错杀。”

白霜道是。

接下来几日，景天尧没有找颜诗蓝，他往驻地去了。

盛远山去了津，帮督军处理被北方军阀扣住的那一批军火。

颜诗蓝隔两日去趟药铺，剩下时间都在家整理医案。

桑枝有点恹恹的。

别颜诗蓝，半夏都看出来了，问她怎么回事。

“热，我没精神，也没什么胃口。”桑枝如此。

她这几的确没怎么吃好。

“已经立秋了，过几日要凉快了。”程嫂安慰她，“气一凉就舒服了。”

又，“等秋上桂花开了，我给你们做桂花糕。我做的桂花糕，我们姐那么挑嘴的人，都能吃到积食。”

颜诗蓝：“我不挑嘴。”

半夏笑：“您还不挑嘴？您是十样东西九样不爱吃。”

颜诗蓝：“……”

半夏又：“程嫂做的桂花糕，的确好吃。你们有口福了。”

冯妈在旁边应和。

桑枝倏然眼中蓄泪。

她借口去如厕，出去了。

这下午，气闷热，颜诗蓝在房间里坐不住。

哪怕坐在那里不动，也闷出满身汗，她浑身难受。脑子嗡文，字也写得歪歪扭扭。

好在傍晚时候，下了暴雨。

这场雨颇缠绵，大雨转中雨，下了快两个时辰，庭院积满了水。

晚饭是程嫂和冯妈用炉子自己烧的。

颜诗蓝给奶狗糯米喂点牛乳，又叫半夏切了熟牛肉拌饭给糯米吃。

“……桑枝呢？”

“她睡下了，不想吃饭。”半夏道。

“让她睡吧。”颜诗蓝。

晚饭是鸡蛋面饼子和米粥，配颜诗蓝从景天尧那里带过来的藕芽菜。几个人围坐一起，很简单吃了。

颜诗蓝梳洗，躺下后把糯米放在自己床尾，有点出神。

她睡不着。

下雨，白霜在颜诗蓝卧房的外间当值，院子里服侍的人都去睡觉了。

颜诗蓝静静躺着。

她的眼皮，一直在跳，叫她心慌气短。

她突然很想和桑枝聊聊。

桑枝是老太太给她的，在她这边做事时间不长，可颜诗蓝很器重她。

既她背叛，颜诗蓝不会再用。

可桑枝到底是主动背叛，还是被大太太胁迫，颜诗蓝应该问清楚，做个判断。

把她送走，或者将她打发出去，也算成全了这段日子她们的主仆情谊。

这么拖着，把桑枝当丑角一样观察，颜诗蓝特不是滋味。

她喊了白霜。

“你去叫桑枝来。”颜诗蓝，“就我找她。”

白霜披衣起来。

桑枝和半夏住在同一个耳房，屋子里关疗。

白霜走到门口，闻到了一点淡淡腥气。

不是泥土那种腥。

白霜原本还想敲门，可倏然惊觉起来，从袖底抽出短刀，用力踢开了耳房的门。

她一脚把门栓踢断，惊醒了还没怎么睡沉的半夏。

半夏吓一跳。

耳房没有电灯，还用煤油灯，半夏一边起来，一边找火柴：“干嘛呀？”

白霜视力好，快速看了屋子，没有其他人，先松一口气。

她再去看桑枝。

半夏点了煤油灯，屋子里骤然亮起，白霜掀开了桑枝的被褥。

“啊！”

半夏惊叫，手里的煤油灯落地，屋子里重新陷入了黑暗。

但她这一声，惊动了其他人。

颜诗蓝打开了客厅的电灯。

院子里有了光，反衬着院中那一汪积水。

冯妈和程嫂各自点灯出来。

几个人挤到了耳房。

桑枝躺在床上，大夏盖厚厚被褥，那被褥沁了一层血。

她腹处，插一把短匕首。

她穿了套银红色衣裙，是她最好的衣服。

众人脸色骤变。

颜诗蓝快步到了她跟前，先去试了鼻息，又去试了脉搏，对众人：“还有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