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堕黑暗

巷道光线不好，深处有不少杂物堆积，远远瞧着，在模糊的光线下，像是臃肿的黑影，阴暗而危险。

墙壁上攀附着青苔，暗红色密密麻麻一片，处于暗影中，如同粘稠的血污，在灰白的墙皮上留下斑驳痕迹。

臭味和霉味拥挤着嗅觉。

隐约中，里面有着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，像是呢喃呓语，又像是风刮过的异响。

带起的阴风，吹过身体，便是浑身一颤。

秦檀目光落在巷口垃圾桶旁那只长毛白猫身上。

毛发如雪，毫无杂色，一双金色的猫瞳竖起，和秦檀对上那一刻，傲娇抬起下巴，好似那在巡视自己领土的猫族公主。

这只猫儿见到秦檀，竟没第一时间逃跑。

秦檀感到诧异。

她打量这只猫的毛色和状态，干净漂亮，不像小流浪，应该不需要自己去可怜。

再看一眼那让她不愿靠近的昏暗巷道，果断走人。

这老城区最近发生了不少命案，凶手还没抓到。

她的脚步加快很多，心中警铃大作，影子在黄昏中拉长。

秦檀没停留，可她偏听到猫叫声在靠近。

对方追了过来。

身后有风响起，随即后背压上重物，秦檀一个踉跄，差点摔倒。

她扭头，就对上猫儿金色的瞳孔。

这么近距离，秦檀莫名从那双猫瞳中品出点点委屈。

“喵呜~”

软甜的猫叫让人秦檀心软。

好歹是时隔这么久第一只主动亲近的动物。

她感慨着将猫儿抱在怀里，手指接触对方毛发那一瞬，一阵电流流过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。

那种感觉不疼，很奇妙。

还不等秦檀仔细体会，被秦檀避之不及的巷道中，传来一阵巨响。

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。

以及……

秦檀清晰听到，里面有巨物往外蠕动的声音。

哪怕不用看，秦檀也能分辨出那里面的东西，体型必定庞大，拖行在地面的躯体黏腻极了。

呓语声，变大了。

诡异的语调在秦檀耳边起落。

那些声音，该是来自天外，诉说着她听不懂的混乱，却又试图在她脑海中扎根。

危险！

脑海中诡异的既视感，让秦檀身体紧绷。

直觉在叫嚣，秦檀抱住猫儿就跑。

在她转身刹那，余光所见之光景，令人惊恐万状。

那到底是什么！

她心里在尖叫着，腿脚发软都不敢停下。

惊鸿一瞥，映入眼帘的是一团巨大的圆球状血色聚合物，看着像是剥了皮的怪物。

那玩意足有三米高，庞大如一座小山，身上有着数不清的肉瘤，所过之处，留下恶心的污痕。

肉瘤互相挤压，粗壮的血管崩裂开，流淌着暗色的鲜血。

在秦檀看到对方的瞬间，怪物蠕行的更加努力。

它发出亢奋的尖啸声，一瞬间肉瘤的表皮爆开，血水四溅，里面挤出一只只赤红眼球。

那些眼球疯狂转动，每一只都死死锁定秦檀，那是见到可口食物的贪婪眼神。

这一切让秦檀恨不得瞎了眼。

“饿……”

“好饿，给我吃，好饿……”

叽里咕噜……

无数怪诞的声音蜂拥而来，像是歌者的吟唱，又似孩童的哭闹。

明明是异种的语言，可秦檀能听懂其中含义。

因为奔跑，秦檀的呼吸愈发急促，喉咙干涩泛起血腥味。

她的手在轻颤着，恐惧让她的瞳孔放大。

秦檀并未发现，怀中猫儿的金瞳在这一刻染上凌厉的色彩。

“什么鬼！”

秦檀心中喊叫着。

尽管没再回头，也能感知到身后那玩意紧追不舍。

看不见的东西朝着她伸出禁忌的肢体，试图抓住秦檀，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。

老城区中如今住户不多，让秦檀绝望的是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汉，可那人只是奇怪看着自己，似是在想自己为何夺命狂奔。

她鼓足勇气回头，看到的是那怪物擦着大汉而过，大汉毫无知觉。

难不成只有自己能看到那东西？

这个认知更让秦檀崩溃，此刻的她，像极了故事中被选中的倒霉蛋。

咕叽，咕叽。

那是肉瘤挤压的声音。

迎风而长的恶臭，在鼻息间反复。

头顶上，似有阴影笼罩而下。

秦檀脚步再度加快，身后有破空声传来，她奋力往前一扑，就地一滚再起身，便见到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，出现一滩红白相间的烂肉。

那是怪物将眼球喷射而出，砸在地面炸开留下的痕迹

秦檀面无血色。

她没注意到，在她逃跑过程中，那只猫儿蹲在她的肩膀上，纹丝不动。

眼见那肉弹再度射出，秦檀目眦欲裂。

挣扎起身，她还想再跑，那只忽然猫儿蹭了蹭她的脸颊。

“喵呜……”

柔顺的毛发，安抚着秦檀心中的恐惧。

顷刻间，又是一阵电流划过。

像是拥有了翅膀，身体变得轻盈很多，秦檀眼中所见的世界在改变，身后的动静被她耳朵敏锐捕捉。

那东西马上要追上自己。

想法冒出。

奇异的是，秦檀心中的慌张在消退，她的心跳逐渐平稳。

脚下一个用力，整个人轻松跳到几米开外。

秦檀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异变。

车辆、路灯、石墩乃至空中飞舞的小虫子，强大的动态视力将前方的一切信息捕捉，她的大脑在高速转动。

她一跃而起，成功踩在了路灯上。

八米高的路灯上，秦檀只有前脚掌和金属接触，她半蹲着，双手自然垂落在前方，像只警惕的猫。

肩膀上的真猫，长长的尾巴将秦檀脖子圈住，成了一条厚实的围脖。

她低着头，看向那怪物。

对方已经追到路灯下，庞大而腐烂的身体顺着路灯往上攀爬。

金属被腐蚀，路灯在晃动。

停在这上面，没办法解决问题。

吐出一口气，秦檀很冷静。

她猜测自己身体的改变来自这只猫儿。

视力，听力，嗅觉，弹跳，乃至反应神经，都在和白猫同步。

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，可她知晓，她想活下去，必须借助这同样诡异的力量。

呼吸彻底归于平稳。

她环顾四周，老城区这片只有一家烟酒店，这会老板正待在店铺中看电视。

是一部宫斗剧。

秦檀听着传来的声音判断着。